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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
我在黑暗中醒來,一身冷汗。
又作了一個惡夢,我照著鏡子,鏡中不是我自己熟悉的面孔。
現在我是史蒂芬周。
我照以往的走進辦公室,在吵雜的大廳裡迎面而來的職員全部臉上掛著微笑的跟我打招呼:「周先生早。」「周先生好。」你好、妳早,連平日正眼也不看我一眼的秘書小姐也笑吟吟的跟我打著招呼。
賤貨。
我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廉價香水味,但一點也掩飾不了她昨天跟男人搞過的赫爾蒙味道,我的嗅覺變的跟野獸一般靈敏。
我拿著公事包,走到我的位置坐下,正要拉開抽屜,抽屜是鎖著的。
我發覺身旁的人正詫異的看著我,是漂亮的倩如。
一頭美麗的長髮,細緻像混血兒般的輪廓,看著她專注工作的側面,是我之前這疲憊的上班族生活中唯一的樂事。
雙眼正訝異的瞪著大大的看著我。
我正要說話,背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記。
「史蒂芬,我正到處找你,你不在樓上辦公室,坐在業務員的位置上幹什麼。」
我轉頭看著,正一隻手搭著我肩膀,狀似親熱的是一個身材圓滾滾的胖子。
說這話的人正是我之前的頂頭上司,信用卡行銷業務部的經理張耀明,在我們跟前神氣的不得了,其實在史蒂芬周跟前不過是一個只會逢迎拍馬的小人。
我……對了,我現在是史蒂芬周,建華金控安信銀行的執行副總,不是那個一個月底薪只有兩萬五,到處被人頤指氣使的信用卡業務員小周了。
我連忙站起身子,四周的人在我的目光環伺下趕忙低著頭辦事,以前史蒂芬周總是會站在這裡冷冷的說,怎麼很有空嗎之類的話,自從剛從學校畢業亮眼的倩如調來這個部門後,他就更特別常出現在這裡。
尤其特別喜歡找著我的麻煩。
我假裝看著手錶,手腕上戴著的已經不是卡西歐電子錶,而是之前我心中稱羨的百達斐麗。
一旁可愛的倩如看我看著手錶,連忙跟我說:「副總,小周他上午打過電話來,說他不舒服,可能要請半天假。」她嬌俏的說,面孔微紅,實在是個不擅說謊的女孩。
原來她看我坐在以前我自己的座位上,以為眼前的我又是來找小周麻煩的。
我不懂,眼前這個漂亮高挑的女孩幹嘛要替之前的我說謊。
「嗯。」我站起身點點頭,跟著涎著嘴笑的張耀明一起走往向更高樓層,只有高階主管才能乘坐的的電梯。
「我說,史蒂芬啊,我看你就別再找那個小周的業務員麻煩了。」
「我,找他麻煩?」邊走邊說著,我實在也很好奇為什麼史蒂芬周之前一直要尋我晦氣。
「是啊,上次你不是說你喜歡新來的那個女孩子盧倩如,不知為什麼居然拒絕你的邀約,反而喜歡那個二愣子小周,所以你不是說要整死他嗎。」
喜歡我,倩如?我怎麼不知道,我轉回頭看著正用擔心的眼神,看著我那空盪盪的座位的倩如。
倩如發現我正看著她,連忙低下頭來作著自己手上的事。
我真的從沒感覺到過。
「這一兩個月,我已經將他好不容易拉來的幾個CASE的客戶幾乎全部退了件,再這樣下去,他自己就要受不了滾蛋了,今天沒來,搞不好就是要離職的前兆。」
張耀明挨著我竊笑著。
媽的死胖子,好樣的,看以後我如何整死你。
我沒有再接話,面色一沉,我看著張耀明不安的搓著手,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,電梯裡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。
我看著數字逐漸爬昇,叮的一聲,我走進一個我沒有進來過的辦公大廳。
我努力的思索著腦海中史蒂芬周生前的記憶,像個行尸走肉般跟著身旁的人往前走。
在未來的三個月裡,在夢兒還沒有替我找到更適合的肉體前。
我是史蒂芬周。
迎面而來是一道刺眼的亮光,我睜開眼睛。
「我叫夢兒。」
渾身是血,剛剛才經過一場激烈奮戰的她,在血跡斑斑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像朵花一般的笑容,低著頭這麼對我說。
她頭上的血甚至還滴到我的臉上。
我只剩一半的身軀躺在地上,喉嚨已經被咬破,曝露在空氣中的氣管正啵啵冒著血泡的我,根本無法發出完整的句子回應她,我知道我快要死了。
我感覺的到空氣在我的身體裡穿梭。
「放心,你會活下去的。」她低著頭看著我的眼睛好像知道我在想著什麼,她的雙眼散發出一陣令我暈眩的精光。
不知為什麼,我居然很相信她。
「吃下去。」
她將一大團血肉糢糊的肉塊遞給我。
「啊,我忘了,你現在沒有辦法嚼東西,那……先喝爺爺的血吧,很補的,受了再重的傷都可以好。」
夢兒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團血塊用指甲刺破,不知是那個男人身體哪個部位,還熱騰騰的鮮紅色血液,嘩啦啦的一股腦傾洩而下,全部灌在我的喉嚨裡。
奇怪的是一點也沒有血腥味,就像是鮮奶一般的甘醇。
我大口大口的喝著,我知道這是我唯一活命的機會,在眼前這個叫夢兒的女子還有要救我的興致前,我一定要活下去。
我躺在地上,脖子無法轉動,雙眼只能瞪視著離我好像有兩三層樓高的天花板。
眼前是刺眼的燈光,但是在強光照射下久了,我居然也習慣了,可以直視而不會感到刺眼暈眩。
那根從上垂降下來掛著大鐵壺的鐵鍊,是我唯一可以看見的畫面,再來就是夢兒常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景象。
時間好像是靜止的,不知道過了多久,後來才知道不過才過了五個鐘頭。
她一直餵著我吃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血塊、血漿,肉團,有的時候還夾雜著一點點軟骨,我知道那都是她吃剩的東西,真正有營養的她才不會給我先吃。
「沒辦法,你的身體受損的太嚴重,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它癒合,這樣吧,我先將你的身體剁碎,然後餵給他吃。」她指著早已經斷氣的史蒂芬周,接下來就要靠你的意志力去征服他的肉體了。
喂,妳在說什麼,將我剁碎?
喀嚓一聲,我聽到自己脖子被扭斷的聲音,我看著自己的頭顱被夢兒捧著離開自己的身體,天啊,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看到我受傷的身軀,從右邊肩膀到左邊的腰際,我整個人像是被卡車輾過一般,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還連著身體,心臟跟其他器官早已經殘破不堪,地板上都是乾涸的黑色血跡硬塊,一支腿早已經被齊膝折斷,是因為被夢兒當時拿去當刺殺她爺爺的武器。
「你想活下去嗎。」女子又問了一次,我連忙點頭。
當時我話才一說完,她就將我的右腿像柪斷洋娃娃手腳一般的折斷,馬上起身衝向兩個正彼此僵持不下的凶獸。
「哇啊,痛死我了,我的媽啊。」
我簡直是嘶心裂肺的喊著,在地上翻滾著。
我親眼看著自己腿斷掉的地方,濃烈的鮮血就像噴泉一樣的噴出來。
從來不知道人體可以噴出那麼多血液。
夢兒將我的頭放在椅子上,看著我的眼神,好像知道我正回想著當時的狀況。
因為沒有肩膀的支撐,所以我的頭軟軟的歪向一邊,視線也因此變成四十五度角只能夠斜斜的看著她。
她聳聳肩,有點歉疚歪著頭的望著我。「沒辦法,當時只有這樣我們才有機會。」她有點過意不去的說。「你的右腿正好是令黑闇君……小黑受傷的武器,沾有牠牙齒的血跡,那是牠唯一的罩門,爺爺唯一怕的東西就是小黑牙齒裡面的毒液,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想除掉小黑,就因為他不容許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他會顧忌著的東西,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,沒想到卻因為你……」
我邊看著她拿著一把鋒利厚背的砍肉刀,像周星馳那部食神電影裡莫文蔚飾演的角色一樣,快速剁著肉末一般的使勁,切著我剩下不到一半的身體。
我一邊回想著當時的情景,我痛著在地上打著滾,血像噴泉一樣噴灑出來,濺的到處都是。
「妳幹什麼?妳瘋了。」正跟那頭黑色的野獸糾纏不清的爺爺,背脊剛剛被他親愛的孫女拿著我右腿的斷枝,狠狠的,用力的。連同折斷的小腿骨跟那根沾有黑闇君那頭野狗牙齒黑色血液的鋼釘,全部都深深的插進老人的身體裡面。
老人怒吼著甩開正用肋骨糾纏著他的小黑,長長的舌頭斷成一截一截,滿嘴血跡斑斑脫灑著鮮紅的液體,像個發狂的猛獸渾身顫抖的轉向夢兒,鮮豔的鮮血噴的夢兒滿臉都是,老人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:「妳......為什要這樣。」
他用力一揮手,像樹幹一樣長的手臂將夢兒遠遠的甩了開去。
老人原本吸吮了小黑的血液,已經開始變的年輕精壯的肉體,此時正像洩了氣的汽球一般,從我的斷腿插進去的地方漏著所有的精氣,皮膚逐漸又變成乾扁的蒼白色,像一開始我看到的豆腐皮一樣垂掛在只剩骨頭的支架上,老人搖搖晃晃的向夢兒躺在地上的地方走過去,卻在離她還有一公尺的距離就頹然倒下,就倒在我的眼前與我四目相對,老人雙眼圓睜怒視著我,一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剥的樣子。
「都是你,都是你這臭小子闖進來……」他咳著血,怒吼著,像要使出最後的力氣一樣,伸出他瘦長的爪子直接插進我的肌膚,撕裂我的胸口,大量的空氣全都湧進我的胸膛,我無法呼吸,大口的喘著氣,從嘴巴吐出血來,我知道我的肺大概破掉了,模糊中我只看到老人張開他那大的嚇死人的大嘴,露出蒼白森冷的牙齒向我狠狠的咬來。
我的支氣管像橡皮一樣的被扯破,我大口喘著氣,我想這下我完了,此時此刻我想著的卻是辦公室裡,坐在我身旁那個叫做倩如的美麗女孩子漂亮的身影,還有她那雙像是會說話的大眼睛一樣。
在氣管被這個怪物般的老人扯破撕裂的同時,我居然想到的是跟她一起在便利商店買著便當等微波爐加溫的情景。
「我也喜歡吃那個,日式燒肉的。」那天,我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,正要拿著陳列架上剩著的最後一個燒肉便當,背後傳來她悅耳的聲音。
「哦,那……這個先給妳。」看著她好像是撒嬌的表情,我選擇吃麵包也好。
中午,我就著可樂,吃著生硬的吐司麵包。
她坐在身旁像是學生一般的因為吃到喜歡吃的口味,滿足開心的笑著。
當時我看著她好像會笑的大眼睛,「謝謝。」她像個學生一般跟我道著謝,我還想要開口說些話,咳、咳、咳,夾帶著血塊的氣泡從我嘴裡冒出來。
像被火燒灼的劇痛,劇痛,我不停的咳著嗽,含淚的視線,我邊哭邊呻吟著,詛咒所有的事物,尤其是詛咒著自己,為什麼要闖入這個屋子裡來。
爲什麼我會碰上這樣的事情。
壓在我身上的老人好像已經沒有了呼吸,被夢兒拖著移開我的身體。
我看到老人的眼皮動了一下,我掙扎的想要挺起上半身提醒那個叫夢兒的女孩。
「小心……」虛弱的幾乎連自己也聽不到微弱的聲音。
夢兒連忙放開老人的屍體將他丟到地上,像僵屍一般的老人卻馬上彈跳起來,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肩膀,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向夢兒瘋狂的咬去,這麼近的距離她根本無法閃避,完了,我想,我唯一的希望。
夢兒驚惶失措的表情,充分表露出她有多悔恨自己的大意。
眼看老人就要咬斷夢兒那白皙的脖子。
那個白皙纖細的脖子眼看就要被那一排森冷的牙齒咬斷。
碰!的一聲
老人被一團黑色的事物撞飛出去,是小黑。
只不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老人撞開的小黑,也全身乏力重重的直接就跌倒在地板上,「哼,哼……」全身骨頭全部暴露插出在體外,前腿斷折,原本狗形的頭顱此時像被剥開的橘子一般,裂成四片像血肉糢糊的肉片花瓣,裡面有一顆正逐漸失去生命力萎縮嬰兒般的頭顱在顫抖,微睜的雙眼正哀淒的看著夢兒,牠生前追隨的小主人。
夢兒眼框裡淚珠大顆的打轉,原來怪物也會有感情,我還這麼想著,夢兒居然就露出一絲微笑,將十根玉蔥般纖細的手指,活生生的插進小黑那顆像是嬰孩般稚嫩的頭顱中,「嗷嗚……」黑色的異獸發出生命殞落前最後一絲哀鳴。
夢兒將像是腦髓的乳酪狀固體,像是吃著某種美食一般拼命的塞進自己嘴裡。
我閉著眼忍住不去看她。
原來她是喜極而泣。
「夢兒,妳這個……該死的叛徒,為什麼要……這麼作。」
奄奄一息像攤抹布般躺在角落邊的老人吃力的問。
「為什麼。」正在大快朵穎,享受著她眼中美食的夢兒聽到老人這麼問,笑著抬起嘴角還血跡斑斑的雪白臉龐,不知為什麼在鮮紅的血跡襯托下,她雪白的肌膚分外明艷動人,夢兒咧著嘴開心的笑。
「為了生存啊,爺爺,這不是你教我的嗎。」
夢兒雀躍的笑著,跳著跑過去,彎著腰,俯視著躺在地板上已經無力動彈的老人。
「以前都是小黑在暗中保護著我,不然你早就把我給吃了,不是嗎,還好小黑牠喜歡我,一直留在我身邊保護著我。」
「那妳還吃牠……」老人虛弱的像是不相信的問著。
「爺爺,你怎麼到死了還是老糊塗啊,牠喜歡我,我又不喜歡牠,而且你不是跟我說吃了牠的元神,我們的功力會大增嗎,你不是一直渴望有牠的再生自愈能力。」夢兒一邊抹著嘴角的血,一邊笑吟吟著說。
「難得有這個你們自相殘殺的好機會,我不趁機動手,萬一你贏了以後,你一定會找機會也把我吃了,就像是當初吃掉媽媽一樣,萬一是小黑贏了,牠萬一要是逼我將來作牠老婆,我怎麼辦?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啊,而且你總是不准我去外面的世界,以後我愛去哪就去哪啦,再也沒有人會管我了,媽媽死了,小黑死了,現在你也要死了。在也沒人會管我了。」夢兒開心的說著。
她一邊開心的笑著,一邊將老人撕成兩半。
我再也支持不了了,眼前一黑,我就昏了過去。
迎面而來刺眼的強光繼續,再睜開眼睛。
她跟我說她叫作夢兒。
這是她的母親唯一留給她的禮物,夢兒,一個會作夢的名字。
像是從沒跟別的人說過話一樣,她的嘴幾乎沒有停過,一直跟我講個不停,原來她從小就跟爺爺住在一起,愛上身為人類的男人生下她以後的母親,在她還沒滿月時,體力還來不及恢復,就被老人偷襲,生吞活剥進了肚子,為的只是那個時候虛弱的母體正好可以增進老人殘破的生命力。
生前也分食了一條母親大腿的小黑,卻殘留了部分母親腦海中的記憶,只記得要一直保護著她長大成人,因為犬族的牠正好有著可以剋制老人的毒牙。
老人也拿牠無可奈何,每隔一段時間,牠們就會打開扭曲的時空大門,從遙遠的地底來到人類的現實世界,尋找鮮美可口的靈魂跟肉體補充養分。
因為人類的意志力最為薄弱,吃下去對牠們幾乎不會有影響。
半獸人跟犬族就不行輕易吞下去,因為有時對方強大的記憶還會反過來戰勝自己的記憶,侵占自己的肉體,取代自己身分,更會吸收走原本宿主的能力。
除非擁有比對方更強的意志能力,或是趁其不備,否則寧可只是殺死對方,也不會去吃他的肉體。太危險了。
但是擁有過多慾望,但幾乎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人類卻是最好的食物。
可是爺爺很討厭人類的世界,很久很久才帶她來一次。
她好討厭跟一個恐怖的老人,還有一頭危險的大狗一直待在地底下的日子。
她一直吱吱喳喳的嘮叨念著,我也斷斷續續聽著她講著詭異的故事。
不管是我清醒還是突然痛的昏迷過去,不過隨著她餵我吃的血漿越來越多,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少,清醒的時候似乎也不太容易感到疼痛。
就像是現在這樣她將我的頭顱先割開放在一旁,我也完全沒有痛的感覺,就像是被半身麻醉一般,你知道有鋸子在鋸你的腿,有細微的感覺,卻根本不會疼痛。
我看著她將我的肉體像肉末打碎一般,全部灌進史蒂芬周的食道裡,我不太懂她的用意,我說:「夢兒小姐,妳到底要幹什麼。」
我居然還可以正常的說話,像科幻電影一般的情節,剩下一顆頭居然還可以正常的說話,或許因為聲音缺乏肺部胸腔的共鳴,而聽起來有點空洞。
她一邊將我的身體攪爛的部分塞在史蒂芬周的身體裡,一邊跟我簡單的解釋著。
「我跟你說,我們也不是可以隨便就吃別人的,當你吃進一個人的時候,同時你也吃進他的記憶,若是你的意志力沒有他來的強大,一不小心不是你變成他,而是他取代了你。」
我似懂非懂的聽著,因為她邊說就邊將我的頭砍成兩半,由於腦下垂體被切斷的原因,我已經失去深入思考的能力,也聽不太清楚她跟我說的話。
「你要記的堅持你的意志力,不然復活的不是你,而是他。」她扶住我的頭,蹲下身子看著我的眼睛,她一邊削掉我的鼻子一邊瞪著我說:「記住,不然我也幫不了你,還有……唉,太早將你的聽覺神經切掉了……」我最後看到的是她對我淡淡的嫣然一笑,然後我就眼前一片漆黑,什麼也看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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